原创周波底线思维 编者按：泽连斯基和特朗普在白宫的不欢而散，标志着欧洲寻求改善美欧关系的努力再次陷入困境，也成为推动欧洲追求战略自主的催化剂。在这种情况下，中欧关系又会出现哪些变化？合作的契机是否已经到来？ 日前，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研究员周波在《南华早报》发文指出，随着美国在国际事务中的角色逐渐调整，中国与欧洲的合作空间正在扩大。文章探讨了中美欧三边关系的未来走向，分析了中国在乌克兰战后重建和全球多边秩序维护中的潜在作用。观察者网和北京对话获授权翻译并发布中文版，内容如下。 【文/周波，翻译/王凡非】 美国副总统万斯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的演讲，对震惊的盟友而言无异于背后一刀。他完全回避了如何结束乌克兰战争的问题，反而指责欧洲各国都背叛了共同价值观，忽视了对移民问题和言论自由的关切。 他的言论促使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表示，“欧洲与美国几十年来的旧关系正在结束”。 泽连斯基与特朗普在白宫争吵 在特朗普第二任期的第一个月，他和他的幕僚们对美国形象的破坏比他所有前任加起来还要严重。 如果“美国治下的和平”正走向黄昏，那么这也标志着新时代的曙光初现。第61届慕尼黑安全会议以“多极化”为主题，与以往几届会议中诸如“西方缺失”和“双输”等情绪化的主题不同，“多极化”指向了未来的发展趋势。为呼应这一现实，近年来，越来越多来自亚洲和非洲的代表参加了这场以欧洲视角为中心的会议。 如果美国正从国际体系中退出，中国则正在以基于规则的秩序守护者的姿态进入。在慕尼黑，与万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呼吁建立一个平等有序的多极世界，并表示中国将成为这一体系中的确定性因素。 一个单边主义的美国是中国和欧洲的最佳粘合剂。欧洲无法承受同时与中国进行贸易战和与美国关系紧张的局面。在会议召开前，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欧盟与中国在贸易关系上仍有深化合作的空间，甚至有望“达成新的协议”。 改善与欧洲的紧张关系也符合中国的利益。中国不会通过欧洲的视角来看待俄罗斯，但中国也不需要为了俄罗斯而牺牲与欧洲的关系。 为了缓解欧洲对乌克兰战争的焦虑，展示其公正性，中国可以支持乌克兰参加直接关乎其未来的谈判。一旦达成停火或停战协议，中国还可以倡导包括欧盟在内的所有大国提供集体安全保障。 如果需要维和行动来稳定局势，中国——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最大的部队派遣国——可以牵头与“全球南方”国家一起维和。俄罗斯肯定会认为北约在乌克兰的任何维和人员都是披着羊皮的狼。鉴于中国“基建狂魔”的实力，中国完全可以为乌克兰的战后重建提供有力支持。 最重要的是，中国和欧盟可以携手在多边体系中维护基于规则的秩序。毕竟，中国已经加入了几乎所有现有的政府间组织和国际公约。挑战在于布鲁塞尔方面。中国被欧盟官方同时描述为合作伙伴、经济竞争者和系统性对手。 这种大杂烩式的描述更多地反映了欧洲对中国的困惑，而非中国究竟是什么。多亏了特朗普，美国现在应该比中国更像一个经济竞争者和系统性对手。 有趣的是，到目前为止，特朗普对中国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热情。这体现在他邀请中国国家主席出席他的就职典礼，并呼吁中国帮助结束乌克兰战争。 特朗普关于中国和华盛顿可以“共同解决世界上所有问题”的声明，几乎让人想起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对“两国集团”提议的拥抱。他对中国征收的10%关税增幅低于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延迟征收的25%关税。 图为墨西哥工厂 这是两国决斗前的鞠躬吗？无论如何，特朗普如今应该意识到，他那标志般的不可预测性在面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时几乎毫无用处。他对所有中国商品加征10%关税的举措，迅速招致了中国对部分美国进口产品的对等反制。当他将DeepSeek称为“美国工业的警钟”时，他无疑清楚，中国在某些高科技领域已超越美国。 特朗普的第二任期能为中美关系带来更多稳定吗？尽管这位商人转型的总统以交易著称，但他在第一任期留下的遗产却属于意识形态，即两党一致的强硬对华共识。这或许并非他的本意，但蓬佩奥、纳瓦罗和莱特希泽等鹰派人物绑架了对华政策。即便是前总统拜登也未能摆脱其束缚。 这一次，共和党在美国国会中占据多数席位，加上特朗普对其团队的绝对掌控，若他有意，他完全有能力重塑自己的政治遗产。万斯演讲中最引人注目的并非他所言，而是他所未言——除了轻描淡写地提到俄罗斯和中国并非主要威胁，以及欧洲的最大威胁源于内部之外，他几乎避而不谈这两个国家。正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或许这位总司令希望将所有关键问题的王炸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时间将证明这种猜测是否只是空想。 延伸阅读 【文/观察者网熊超然】在特朗普的步步紧逼之下，美乌已基本敲定关于稀土矿物的最终协议。在各个公开场合，这位美国总统丝毫不掩饰对乌克兰稀土的“垂涎欲滴”，声称这笔交易价值可能高达一万亿美元，将使美国获得数千亿美元的收益，除了稀土更涉及其他一些重要资源。 就在特朗普“开香槟”庆祝之际，许多人纷纷站出来“泼冷水”。2月28日，《日经亚洲》援引多名业内资深人士的观点指出，在可预见的未来，开发乌克兰稀土项目“纯属虚构”，除了此前已有多方质疑乌克兰稀土的储量存疑，全球除中国以外的其他地方缺乏稀土冶炼能力也是一大障碍。 报道标题甚至炒作渲染，“中国对关键矿产的控制力也会扼杀这一项目”。殊不知，中方此前在包括稀土等领域所作出的一系列管控措施，都是针对美方长期在芯片半导体等多个领域对华无理限制打压的反制举措，是为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的正当之举。 报道提到，美国长期想找到替代供应以减少对华稀土依赖，尤其是加工提炼方面，而中国在这方面长期拥有领先地位和主导力，让其他市场参与者的利润受到影响。其中一名专家就形容，特朗普试图通过开采乌克兰的自然资源来收回援助是“荒谬的”。 和《日经亚洲》一样，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28日也在头版头条对特朗普的“矿产美梦”提出质疑，报道认为，从美乌即将达成的矿产协议中所曝光的内容来看，不仅乌克兰稀土储量存疑，协议文本的性质也同样�：�不清。 位于西澳大利亚的Lynas稀土加工厂。美国和澳大利亚能够开采稀土，但无法进行大规模加工彭博社 “开采储量只是问题的一部分，加工和价格则是另一回事。” 《日经亚洲》称，美国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开发关键矿产的替代供应源，以求减少对中国在稀土行业领域，尤其是加工提炼方面的依赖。报道认为，中国在稀土行业的主导地位使得价格走低，给其他市场的参与者带来了挑战，难以吸引开发新采矿项目所需的大量资金。 “从技术、资金到地缘政治层面，开发稀土矿藏都困难重重，因为你要同中国竞争。”英国地质调查局关键矿产情报中心主任加文·穆德说：“一旦你开始尝试开发，中国就会压低价格。” 报道提到，特朗普政府眼前或许有“前车之鉴”可循，澳大利亚正在向两个稀土项目投入超过20亿美元的资金，但专家们仍质疑这些项目的可行性。澳大利亚莱纳斯（Lynas）稀土公司是中国以外唯一主要的分离稀土供应商，但近几个月以来，其利润受到了挤压。 稀土作为不可再生的稀缺性战略资源，是17种金属元素的统称，素有“工业味精”的美誉，因在能源、军事高新技术领域的广泛应用而备受关注。众所周知，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稀土生产与储量国，但许多人有仍经�：雎哉庖坏�。 除了开采，稀土也需要经过严格的加工才能生产出可用的材料，中国在稀土精炼技术方面也处于领先地位。在过去30年里，中国在稀土开采和提炼方面始终具有主导力。英国《金融时报》曾援引国际能源署的数据（IEA）指出，中国约占全球稀土开采产量的60%，而加工和精炼量则占据近90%。 此前，《纽约时报》曾报道认为，特朗普其实对获取海外“关键矿产”早有预谋，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与中国竞争和对于中方出口管制措施所谓的“担忧”。报道直言不讳地称，从海外夺取矿产资源已成为特朗普的一项核心外交政策目标……并且在盯上乌克兰的矿产前，他也曾明确提到过希望收购、获取格陵兰岛和加拿大的矿产资源。 对此，香港《南华早报》提醒道，这或许能减轻美国的部分压力，但不会意味着中国的出口管制将失去作用，并强调——中国目前拥有全球60％以上的稀土储量，并完成了全球90％的稀土资源加工。 今年1月16日，中国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曾指出，中方高度重视出口管制工作，注重借鉴国际通行做法，持续加强和完善出口管制体系建设，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完善两用物项出口管制清单。战略资源相关物项具有明显的军民两用属性，中方将充分参照国际惯例，更好履行防扩散等国际义务，并根据自身维护国家安全等需要，适时依法增列有关战略资源，加强出口管制。 对于乌克兰稀土本身，专家们也都持怀疑态度，他们怀疑乌克兰是否有可开采的矿藏，因为乌方所一直声称的储量是基于苏联时期的勘探。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经济地质学教授约翰·马夫罗根尼（JohnMavrogenes）表示，乌克兰没有已知的稀土矿床，这种说法是“虚构的”，这种提议是“荒谬的”。“我认为，这些谈论稀土的人不明白稀土和其他关键矿物之间的区别。” 《日经亚洲》指出，关键矿产虽因各国定义而异，但大致上是指对国家安全、经济安全或技术而言至关重要的材料。俄乌冲突爆发前，乌克兰的资源产业生产用于金属合金和颜料的钛，以及石墨、锰、铀和包括铁矿石在内的几种其他矿产。乌克兰地质调查局还列出了其开采电池金属锂、镍、钴以及稀土的潜力。美国地质调查局的全球矿产年度评估，则仅提及了乌克兰的钛储量和石墨。 “乌克兰拥有多少关键矿产，存在很多不确定性。”穆德说：“乌克兰确实在某些矿化带、矿藏和领域有所影响，但肯定不在前二或前三名之列。” 乌方自称，已知在该国有六个矿床存在稀土元素，但其宣传报道中所提及的潜在“稀土金属”资源还包括钽、铌和铍，但这些并不属于稀土元素之列。乌方还提及了1970年发现的诺沃波尔塔夫斯克矿山（Novopoltavske），这是在苏联时期勘探的，并称其为“世界上最大的矿床之一”，投入3亿美元即可开发。 然而，美国智库根据战争研究所的最新消息，该矿山目前处于俄罗斯方面控制的地区。而负责为乌克兰总统提供分析和预测支持的乌方机构“国家战略研究所”则估计，俄罗斯已占领了乌克兰40%的金属矿藏。 关键矿产咨询公司Stormcrow的总裁乔恩·海卡维（JonHykawy）表示：“就稀土元素而言，在良好的环境下，需要六年才能将所有矿石钻探完毕，并决定是否值得开采。而在它们所处的环境中，基本上是在战区，做这些事情的机会为零。” 他还吐槽：“我感到困惑的是，美乌竟然在短短两周内就达成了一项矿产协议。我甚至无法在一个月内获得不到1000万美元的融资协议。这就像特朗普衣衫不整，拿着一张白纸到处乱跑，大喊‘ag凯发_凯发一触即发这个时代有了和平’一样。” 乌克兰矿产资源分布《金融时报》制图 美媒也形容了一番乌克兰当地矿场的萧条景象，并认为，隆隆炮火摧残的不仅是乌克兰这个国家，还有特朗普心心念念的矿产交易梦想。 特朗普声称，美乌潜在的交易将使美国轻松获得大量稀土矿产，但一些现任和前任美国官员都对他的说法表示怀疑。这些人认为，其中的大部分矿产实际上难以开采，尤其是在俄乌冲突期间。 CNN报道称，在乌克兰北部日托米尔州的伊尔尚斯克，一座矿场内巨大的、生锈的机械设备正在缓缓运行，而驱动这些“庞然大物”工作的电力资源，如今每天也只供应三个小时。 “现在ag凯发_凯发一触即发甚至不知道，明天的工作将如何进行。”乌克兰企业DF集团的采矿厂主管德米特罗·霍利克（DmytroHolik）说：“ag凯发_凯发一触即发每天都能看到乌克兰的能源系统是如何被破坏的（指俄方发动无人机和导弹袭击）。每天，整个地区都因紧急情况而断电。” 当地时间2月26日，乌克兰总理什梅加尔通过电视节目透露，乌克兰与美国已基本敲定关于稀土矿物的最终协议。目前，该协议将被称为《关于设立乌克兰重建投资基金的规则和条件的协议》。据乌克兰媒体报道，协议将由乌副总理兼经济部长斯维里登科和美财长贝森特在两国元首见证下签署。 根据乌媒公布的文本，该协议共11点内容。稀土矿物协议主要内容包括如下事项。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此前与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在乌克兰基辅会谈美媒 不过，CNN则质疑称，与乌克兰稀土储量存疑一样，这份协议文本的性质也同样�：�不清。协议中提及，乌克兰将把其自然资源资产未来收入的50%投入基金，但又表示具体细节“将由双方参与者商定，并可能在基金协议中进一步说明”。协议还指出，此类未来收入来源不包括乌克兰现有已纳入乌国家预算的财政收入。 而这模糊的一切根源，仍旧是——乌克兰矿产资源储量有多大，目前尚不清楚。 澳大利亚地质学家协会成员、地质学博士娜塔莉亚·巴里亚茨卡（NataliaBariatska）指出：“很难谈论这些矿藏的实际价值。ag凯发_凯发一触即发可以谈论地下元素的价值，但必须明白，开采、加工和销售这些元素需要大量的投资。” 虽然这份框架协议没有明确说明未来设立的基金将影响哪些资产，但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华尔兹在当地时间2月20日的白宫吹风会上，明确提到了乌克兰的一家“铝铸造厂”。“该铸造厂已受损，目前产能不足，如果恢复，其产量将满足美国一整年的铝进口需求。” CNN称，华尔兹和白宫方面都未提及该工厂的具体名称，但他所指的，很可能是扎波罗热铝业联合工厂。乌克兰调查人员2015年发布的一段视频显示，这座工厂在10年前已停产，年久失修。自那以来，该公司的员工数量大幅减少，并遭到过导弹的袭击。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

【注：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乾嘉笔记叙录与整理研究”（项目编号：19YJA751039）阶段性成果】

责编/韩拓 美编/汪永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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